两个女人，一生情话

早上给你打电话，你说家里的樱桃熟了，你说你都摘了一遍了，你说我下周不回家就吃不到了，你说现在工作的地方离我挺近的……我听你絮絮叨叨讲了很多。我喊“妈”，你问咋啦，我说“节日快乐”，然后听到听筒里短暂的沉默，接着你的声音像被水润了一遍一样——潮湿的，我嘲笑你，说你没出息，还哭鼻子，你说我这小讨债鬼给你打电话不是因为没钱了，你激动的。然后我又有些难过，这段时间你好累，还收拾起心情跟我开玩笑。

从高考倒计时开始，你儿子的班主任就一天一个电话往家里打，今天说他逃课了，明天说他又病了、后天说他私自出校门了……你瞒着暴脾气的爸爸悄悄跟我说，你都怕老师打电话了，一看见电话，心里就七上八下。我让你别担心，我说他要成年了，自己应该学会承担责任，你说我不懂，在你眼里，我们俩永远都不会长大，在外面出点事一定会让你寝食难安——所以老师的电话持续着，让你这半年都没睡好，天天随时准备往学校里跑。

住院三个月的外婆出院了，后遗症终究还是让她走不了路。舅舅们都推脱说在外工作顾不上，他们说让你去照顾，给你付钱。你其实特别生气，但是你什么都不说，天天奔波于外婆家里和咱家，常常都是半夜才回到家。我问你为什么不责备他们，你说外婆一生善良，到老应该有个她该得的结局。

爸爸还是会因为一些琐事跟你吵架，冷战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快要五十岁的大人。我问你他脾气这么糟糕，你半点福气都没享到，当初嫁给她干嘛。你说你知道他的，他不习惯表达，可心里热得很，他的好你都知道。你说我以后一定要善待他，不然不原谅我。
我说，我一回家你就要从你的钱包拿走一叠血汗钱，你会不会怕我回家。你把手里的带着洗洁精渍的盘子放进清水里，然后抬头冲我笑：“那你以后就别回来了。”我说，那我少要点钱你就让我回家呗。你用浸着水的指头隔着我额前的细碎发敲着我的脑袋说：“小没良心的，我花钱买的小棉袄还没怎么用呢就跟我讨价还价了。”

我发现你现在有两超级棒的技能，就是你的侦探天分。不管我心里有什么高兴事，我憋着忍着不笑，脸上满满的平静，你却总能看出来，你总会说：“有啥好事呢，笑得这么开心？”开心？我对着镜子仔细琢磨自己的嘴角，那个5到10度的倾斜角根本就没有30度的温暖、45度的灿烂好吗。每次打电话，你总会准确地判断出我最近的状态，你可以说出我是不是上周课很多、作业是不是很多、最近是不是很累，有时候你又准确判断出我哪天心情很好，有开心事。我问你是不是在看福尔摩斯，你拨过挡在电视机前的我，你问福尔摩斯是谁，你说你在看家庭伦理婆媳大战剧。

早上11点给你打的电话，你问我在干嘛，我说在睡觉，你说那起床了就赶紧去吃饭，我问你为啥不嘲笑我这么能睡，你说我一定又熬夜了。我亲爱的妈妈啊，你知道你有时候就像一个特别会讲情话诗人吗，三两句话说得我心都化了。呀！又要12点了，不行不行，我得赶紧睡觉，保护好你这件破破烂烂的小棉袄，在寒冷到来的时候，给你温暖。可是这之前，你好好保护自己啊。

（撰文：宋雯    编辑：彭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