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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人海

来源:  日期:2016-11-22  浏览次数:

这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只为了和你相见,可我们相见又相恋,伤了多少年。

“你知道么,他们两个分手了。”女闺蜜突然打电话来,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

“从西安到南阳的火车需要六个小时,票价大概在七十元,出了火车站打车三十分钟到她的学校。”我不假思索地说了这么一段话。

“你要去她的学校么?”闺蜜吃了一惊“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只是随时准备好去她身边。”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说“何苦如此惦念呢,你们的开始就是错误吧。”

不是的,爱情本没有对错,只有愿意或不愿意。

那天做早操时晚到的我误打误撞跑错了班级,做到一半碰巧看到你低下头去系鞋带。那一刻我没有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的情调,而是心下一惊,这姑娘不是我们班的。也难怪,都是一模一样的校服,我站在队尾怎么去分辨,可还是在这瞬间把你的容颜牢记在心。我不知何时眼中只剩下你一个,在拥挤的人群里看见你就会傻笑很久。

还记得我搭讪你时有多么愚笨,我借了一个陌生的QQ号向你发消息,根据你空间里的动态猜测你的喜好。我们相谈甚欢可我不管你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透露自己的身份。直到运动会那天,我傻兮兮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和你谈论运动场里的盛况。你却突然在背后笑眯眯地问我,哎呀,在这看比赛视野不错啊。那一刻我连回头的勇气都丧失,只顾着落荒而逃。

你总在撒娇时说,喂,明明是我先搭讪的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么?我局促地笑着,想吻上你眉梢,却被你侧身躲过。

“你真以为她能猜出来是你啊,当然是我告诉她的啊。”我的女闺蜜兼她的好朋友忍不住打断我。末了,她接一句“会怪我么?也许你们只是当网友也挺好的。”

“这什么话。”我没料到她会自责“与其不曾说破,我宁愿有过一段回忆。”哪怕结局很悲凉,我在心里轻轻叹息。

“你能追上她我可没少说好话”那边突然大笑,全然没了刚才的歉意,“大情圣你的故事才开了个头,还有一个盛大的告白呢。”

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叫了一群狐朋狗友来谋划一场告别,有说送玫瑰的,有说写情书的,还有说放烟花的。我连连摇头,俗,太俗。然后话题慢慢变得不可控制,什么霸王硬上弓,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我茫然座在水泥板上想着心事。“女人,就是越俗的东西她们越喜欢。”唯一交了女朋友的兄弟拍拍我的肩膀“信我的,送玫瑰和放烟花一起来。”

在那个蝉声悠扬的夏夜,我手捧一束玫瑰自以为拉风地站在国旗台上,台下都是我兄弟过来为我助阵,在校园的栅栏外,那提出馊主意的哥们准备好礼花只等我一声令下把气氛推到高潮。而我的女闺蜜则负责把毫不知情的你带到国旗台,偏偏这么重要的事出了篓子。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我女闺蜜身边独自跑去洗手间。满心欢喜的我看到女闺蜜就迫不及待地下令点燃焰火,谁能想到她是过来告诉我计划推迟的。在绚烂的烟花照耀下,我没能找到你的身影,却看清了教导主任光头的反光。他怒不可遏地冲上来,把我揪进了办公室。

大概是因为我上个月才当选了文学社社长,教导主任抓着他为数不多的头发显出一副头疼的样子。

“这是在为同学庆生吧?”他长叹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

我犹豫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记得,站得越高看你的人越多,而你做的事就越要符合你的身份。”他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开,背过身去抬头看他墙上挂着的书法《因材施教》。我心里暗笑他愚笨,还不忘拾起一旁的玫瑰。

出了楼,感觉天气骤凉,浇灭我一腔热情。风吹来吹落几瓣玫瑰,它顿生几分衰败,我随手扔了,快走几步回了家。

“那天她从洗手间出来看见烟花兴奋地像个孩子。”女闺蜜想了想说“她还因为你被教导主任抓走哭红了眼睛。”

嗯,可是我们都忘了烟火也终有一天会坠落。人海茫茫,我遇见你就花光了运气,又拿什么留住你?

“你们男人都太笨,表白的话说出来就好,姑娘接不接受和你用什么方式没什么关系。”

是吧,猛灌一口可乐,花了这么多年才醒悟。女孩只是想听到那一句话,至于背景多么盛大又怎能重过真心实意。“要不要听听热恋的故事。”我试着转移话题。

“免了,不想在双十一被喂陈年狗粮。”她不屑地说“直接说怎么分手的吧,让我也开心开心。”

我在我主持的校园广播里介绍过你最喜欢的歌曲,写过数十封情书哄你开心;你帮我围上过厚厚的围巾,也陪我度过每个失眠的夜晚。我们一起旅行,一起憧憬未来。你学习不大好,你曾在我生日时紧紧抓住我的手说,你要考哪个大学就考哪里好了,我在那个城市里随便找个学校就行。但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注定要做一颗星,在人群里闪闪发光,可你宁愿缩在角落里看几本小说。我们莫名其妙地变得无话可说,我们没了那份默契,守着电话,明明想念却谁都不妥协。

那是高三的圣诞节,许久没陪过你的我抽出一个晚上和你的朋友在一起唱歌。我当时手里还压着一叠稿子没来得及编辑校对,本没什么心情唱歌。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趁着一首歌唱完的空隙我起身准备离开。

“是去陪你的学妹编辑稿子吧。”你依旧盯着屏幕。

我心下一惊,继任校报主编的的确是个学妹,最近把很多任务转交给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有些长,大概传了不少风言风语。你提出来了,你还在乎我,我竟有些惊喜。

“我们分手吧。”你点好了下一首歌。

我一下慌了神,结结巴巴的解释:“她只是下一届的主编罢了,这是我出的最后一份校报有些工作上的交接……”

“我知道。”你干脆地打断我“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太累了,揣摩你的心思,跟上你的脚步太难了。”

她闺蜜将记事本推在我面前,剜了我一眼把空间留给我们两个。你在一旁抿着啤酒,眼里失去了神采。

打开来是你歪歪扭扭和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字。上面写着什么“他今天放了我最喜欢的歌”“他校报上的用我的网名写了一首诗,我都不想改网名了”

再往后翻字慢慢变得沉重,“他今天打电话来,我知道他想我可就是忍着不说”“那天放学见他一个人回家,他走得很慢,避开了所有欢笑的人群”

最后一页写着字都模糊了但还能看清“我没有勇气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不能让他开心,他只能让我流泪,我知道他累,我也很累,放他走吧,也放自己一马。”

我将你揽在怀里,你靠了一会,还是推开了那个久违的拥抱。“分开一段时间吧。”你出人意料的冷静“毕业后再见。”

“你说话永远那么别扭,婆婆妈妈的怪不得分手。”我话音刚落,那边就破口大骂“讲个故事也不能好好讲,乱七八糟,分手就分手呗,说两个字这么费劲。”

“我怎么知道她还在不在乎我?”我下意识地反驳“她明知道我喜欢她不曾变过,就不能先开口说些什么么?”

“矜持是女人的特权,你以为都和你一个怂样么?”

“可我也没有安全感,我也会患得患失,你们提的要求我都理解了,可我再没人理会。”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习惯了这些话只对自己说。

东北的冬天一直很冷,可在我记忆里唯独那天冷的刺骨。有的泪滴在围巾上结冰,有的干脆冻在了脸上,我顶着风一步步挨着。摔倒了很多次摔得忘记了为什么不叫出租车,从未如此狼狈过,却又想让你看到这一刻,只为了心中能生出一丝怜悯。

亲爱的,我终究是把你弄丢在人海里,去向一个没有我的世界。

“爱情总是在双方的试探里被消磨殆尽,你有你的优点可你也依赖着她的温暖。”女闺蜜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批判什么“不能说话那就接吻吧,还能拥抱就不要放掉,我们昂着头赢了尊严却输了挚爱。”

“故事的最后呢?你怎么想到要考到那么远?”

她在高考前的寒假接受了另一个少年的追求,大概是他能一直陪着她吧,兴许是他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吧。那天的约定就像是冬雪遇见春日融化了,没人追究,也没人在意。他们偶尔会出现在我世界里,我不得不拼命逃开,在体育课躲在器材室里防止遇见他们。不能更糟糕了吧,我卸下了所有学校职务,所有荣耀都成为昔日的。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发奋图强在高考时金榜题名,我勉勉强强维持住了平常的成绩,高考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报考时去咨询老师该如何报考,老师问我说,想出省么?我只想着远远逃开这个任何角落都会勾起回忆的城市,说,越远越好。然后将西安填在了报考志愿单里。

我以为你一定会留在这座城市里,不仅是为了陪新男友,也是出了省你的分数肯定上不了什么好学校。在报考结束前一天,女闺蜜给我打电话说,她见到了你在街头做兼职发传单。我穿着睡衣冲了出去,在摩肩擦踵的街道里寻找你的身影。我那一刻大概是真的疯了,我想,就算拼了命也要问出你报了那里,改掉志愿,只要陪你留在同一座城市。不知道是幸运还是遗憾,等我赶到时你恰巧离开。而我放弃了修改自己的报考单,戴上了眼罩蒙头大睡。

上一次听到你的消息还是在其他同学的升学宴上,他们说你考去了南阳,我瞪大了眼睛逼着人家再说一遍。我抓起了手机想打电话质问点什么,在电话拨通的瞬间挂断,因为我发现我自己的脑袋早已一片空白。

我来到这座城市见过无数个像你的人,却忘了你不曾来过这里。我总是不经意的回头,以为你还能出现在我身后,可是人山的那边还是人海。

“你真的要去看她么?”女闺蜜犹疑地问。

“我的勇气向来少得可怜,就这样吧,公交车到站了。”

我笑着挂断了电话,站在火车站的入口。我的目光妄图透过秦岭看对面的你是在哭泣还是在佯装坚强。我对着车上的每一个人傻笑,我不知道他们去那座城市的原因,可是我清楚的知道我的目的。

我不清楚我这一次还能陪你多久,就当是我之前欠你的那个拥抱现在我选择绝不放手。穿过时光的距离,只为了到你耳边轻轻说一句,爱不曾走远。

(撰稿:任一鸣 编辑:赵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