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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流泪,梦外惆怅

来源:  日期:2016-11-26  浏览次数:

我从深夜里醒来,此刻正正好的凌晨四点,我没有未眠的海棠花,只有呆呆着望着外面飘着雪静默着的草堂,现在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这是今年草堂第一次飘雪。

提笔写下刚刚湿透了的心事还是继续尝试着入睡,我第一次做这样的自我斗争。对于觉浅的我,从来没有什么比能睡着更重要,但是此刻,我怕转瞬即逝的灵感和这份沉甸甸的回忆在明早醒来的时候烟消云散,遗忘了梦境里的痛楚又以为是朝气激昂的一天。

大概太过开心的人,在伤心袭来的时候也更加无力抵挡,情绪化的我总是大喜大悲,一点点的画面在深夜里勾勒出来,我便泣不成声,缴械投降。

在呜咽的大雨里哽咽着,以为只有在煽情的连续剧里才会出现,谁知在梦里,我真切地打开姥爷的棺椁看见他黢黑的面容。厚厚的浮肿的脸,在大雨中更加模糊,下葬那一刻,我简直无法接受,哭闹着不让埋土。

醒来发现还好这只是梦境。对啊,在现实中,你走的时候,我并没有陪你最后一程。

姥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当时我还在高中,像是跟外界隔绝了一样,一次放假回到家里,妈妈平静地说“姥爷没了”,没忍住两行泪静静地沿着眼角滑下。顿时,我也湿了眼眶,不是多么伤心再也见不到姥爷,而是心疼妈妈,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两个给她血脉人都走了啊,以后她再也没有去处可以心安理得找个依靠,从此她就只能是别人的依靠了。却没想过,姥爷在姥姥走了的时候,她就注定只能拖着残旧的身体,在看似威严耸立的大家长的位置做我们的依靠了。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直到妈妈平静地告诉我这一切。病危通知单、病床前的最后一面,一直到姥爷走掉、出殡,我都是那个不在场的人啊。

最难以启齿的是,知道消息之后的我竟然没有多么深的感触,在前几天的郁郁寡欢过去后,我似乎遗忘了这件事,又回到平静紧凑的高中生活,过着不痛不痒的日子。

从小对姥爷印象并不深,他也不是那种慈眉善目抱着小孩子到处玩的那种老人,记忆中他从没抱过我。可能是因为我太小,阿姨家有太多哥哥姐姐的缘故,姥爷对我没有太特别的关注。最清晰的记忆就是过年的时候,姥爷给我们孙辈儿每个人五十块的压岁钱。当时五十块已经是很多很多钱了,每次他从手帕里递出钱来,当时还小,满心欢喜地只顾去接钱,却没有注意到那只手,一年比一年还瘦,高度一年比一年低,直到递不动瘫放在床上。姥爷曾是参战老党员,可年老后并没有多少收入来源,孙辈儿人又多,谁知道这一张张五十块钱在他在手绢里捂了多久。我只是心安理得地一年年接着压岁钱,从只能看见他的膝盖,长到看见他掉光头发的头顶,到姥爷倒下离去,我都没亲自给他做点什么。可我也没觉得有多么得愧疚伤心,毕竟他有很多外孙女,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啊。

姥爷的生日是在冬天,每次都会下雪,他穿上厚厚的红棉衣坐在饭桌前,看着闹腾的我们,忙碌的厨房和交杯换盏劝酒的姨父们。他不太说话,只能咬动饭桌上给他单独做的面条,吃完饭分蛋糕的时候象征性地吃一口,然后赶紧回到床上躺着,年轻时打过仗的他现在就是一具架空了的身体,坐一会已是体力透支。

当时的大雪夹着寒风,就像昨天晚上大雪来临前的狂风肆虐的感觉,只是风中没有温度和期待。

姥爷走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么悲痛,为什么现在会有这样的梦?是因为我也明显地感觉到时光流逝害怕会失去重要的人么;或者在懊悔没有来得及尽孝的一种本分;还是昨晚看见了楼下在垃圾桶旁捡硬纸箱的爷爷在预报下雪的寒风里穿着那样单薄;抑或只是一个寻常无齐的梦而被我放大了感受太过当真。

有时候,我也会怕老了以后无人照料,迟钝的反应给别人带来的都是负担和厌弃,就像姥爷生前是如此爱干净的一个人,到了最后瘫倒在床,每次靠近他的床铺,我还是会感觉别扭。舅舅从头到尾都没能好好照顾姥爷,最后一刻还在惦记他的家产,本来家产都是舅舅的,可想要的太多,就看不见了亲情。姥爷几乎没有感受到舅舅真心实意的照料,这对于一个有着传统思想的老人来说,在心理上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

我尽力回想他的样子,却发现一切我无力挽回,也无法挽回。梦里姥爷的样子,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忘记这个梦,又回到那些普通的早晨,开始一天与这毫无相关的生活。

现在天快要亮了,雪下得更大了,刮着呼啸的寒风,好像姥爷还在的时候,给他过生日的冬日的样子。

伴着呼啸的狂风,我尝试着入睡,毕竟待会过后,我还是那个充满活力的我,明天还是充满希望新的一天。

(撰稿:李晓军 编辑:赵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