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候有一次轮到我的班级进行“国旗下的演讲”，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把这个“重任”交给我，我专心找了素材，写了三页纸的演讲稿，拿到团委办公室去进行稿件留底的时候，办公室的老师说我的稿子太长了，我解释说这篇稿子已经不能再压缩了，否则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

“行了，你再改改，升旗就那么短的仪式，要给领导留讲话的时间，我跟你说句实话，没多少人在乎演讲讲的什么东西，这就是个形式，你懂吧……”

我拿着那三大页的演讲稿走出办公室，径直去了国旗下。我对着讲台底下三千同学，按照我的稿子一字一句讲完，当讲台底下的掌声平息时，我听见我身后传来明快的掌声，需要讲话的领导拿着主持人递过来的麦克风从我后面走出来，说了一句我至今都记着的话：“以往的演讲结束我鼓掌是因为礼貌问题，今天的掌声是我由衷想送给这位同学的，她做得很好。”很好，这个词从小到大我听过无数遍，但从来没有像那一次让我铭记至今，我现在依旧记得那天我走下讲台时内心的喜悦是什么颜色的。

当然，那位告诉我形式主义的老师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班主任在讲课前向大家为我索要了掌声，他说一年下来那么多的周一，这一次的升旗让他永远记得形式主义还是能够诞生真诚的。

可能今天我的同学、我的老师已经不记得当初那个感动他们的演讲讲了什么，但我永远记得我通过一次“形式主义演讲”获得了他们真诚的称赞和感动。

而我当初没有听从那位老师的建议压缩演讲稿，用那时候一个乖巧的女学生内心“妄为一次”的勇敢去挑战权威、去坚持自我、去保护自己心里的东西不被外界的“规则”所伤害。我感谢自己当初这样选择，在那个极其普通的星期一早晨，我因为自己的坚守和反抗获得内心很大程度上的轻松。

如今我慢慢变成大人，在遇到很多需要选择的时候，我也学会了用大人的规则去判断。规则讲“工科就业更容易”，我不去考虑讲着法语、日语、葡萄牙语的我有多好看的样子；规则讲“刷题可以快速提高期末成绩”，我在落下无数课业内容之后没有选择去回顾课本吃透知识，而是打印历年的期末试题做了几个来回；规则讲“大学老师讲完课就走，不会给你讲题的”，我从来没有问过老师一道题；规则讲“这个活动加学分、那个活动发证书”，从此所有我热爱的事情都要我计算能够加零点几的学分……我不知道当初那个不听信规则的小女孩看到如今我的样子会不会难过，至少我把她建立起来的所有勇敢的棱角大多埋进了黄土。即使如今我还能安慰自己说，那样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而这样的获取利益而放弃坚守、盲目追随规则却再也换不来那个早晨我那种清澈的愉快。

真的，你这样子丑极了。

（撰稿：宋雯 编辑：赵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