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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告白

来源:  日期:2018-03-11  浏览次数:

20岁那年,在一家国营农场工作的小张,在领导介绍下,同邻村一户王姓人家的幺女——小王处起了对象。那时候,男女之间的情爱是羞于出口、臊于见人的,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都不会说出来。而这对男女更不会去公然挤眉弄眼、写条传情,况且小王和小张一个不满十五,一个又是个木讷温吞的薄面皮。

总而言之,婚前的二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只远远地瞧见过对方那么两三面,即便如此,婚嫁依旧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1968年秋收过后,一身簇新的红底翠花的袄子、一床白色里子红底戏水鸳鸯面儿的棉被子、半袋玉米面、几个白面馍馍,小王的二哥哥二嫂嫂,簇拥着驴车上的小王,从三里地外的农场,到了小张的老家。“噼里啪啦”,一串儿鞭炮响过,跨过小火盆,对着公婆灵位拜过,小王便成了张家的人。

婚后两个月,小张回了农场,小王则独自待在家里。这两个月里,小王渐渐知道,老实木讷的小张早早地便成为了孤儿,只剩下一个已嫁做童养媳的姐姐,也由于路远不常来往。

小王身子弱,小张从不要求她做什么,只一味地宠着她,由着她,虽不说什么甜言蜜语、爱或喜欢,可大家总说,小王这是有了个好归宿,没有妯娌矛盾,更不会有公婆刁难。这些话小王听了许多遍,她面上从不显露什么,只是把更多的感谢默默地送给她的男人。

两口之家总是幸福地显而易见,虽然大多时候不在一起,但是偶尔团聚也会更加蜜里调油,两年以后,夫妻俩有了自己的大闺女。生产的当晚,小张还在厂里值班,得亏了邻居家的杨婶儿过来串门,正聊着家长里短,小王捂着肚子瘫在了炕头上,上下牙齿打着颤,杨婶赶忙搬走了炕桌儿,大声叫还在哭的秀秀看着,疾疾地跑去叫了村儿里的孙老婆子来。让孙婆子往张家去了之后,她回了自己家,让自家掌柜的骑上自行车去通知小张。杨叔也是个热心的,二话不说拿上帽子就出了家门,行了不知多久,总算见到小张。小张当时都蒙了,愣了一下,转头拿起早就备好的一卷儿牛皮纸,忙向杨叔告诉一声,提起倒地的自行车跌跌撞撞地往家去。到家以后,已经生完了,他抱着那红彤彤一团会出气儿的小东西,心里满当当的。

小张凭借自己小学堪堪毕业的文化水平,给她起名叫秀秀,寓意俊秀、灵秀。

秀秀三岁,她的弟弟出生了。小两口的担子越发重了,但日子也越发的美滋滋。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小张还在农场,小王还是在家,慢慢长大了的兄妹俩一起抬水、拔草、喂牲口,一起盼着每一个有好吃的、好玩的节日的到来,一起上学一起玩耍。

路走着走着,几十年就过去了,女儿儿子都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小日子,他们小两口也成了老两口,每天和同辈的老头老太太打打牌、聊聊天、晒晒太阳、带带孙子,春天就往花园里种种菜,夏天就吃吃西瓜、嗑嗑瓜子,秋天帮着儿子看着晒场上的庄稼,冬天就小火煎茶、大火烤地瓜。

老头儿会为老婆子包好每一顿要吃的药片、钙片,爱吃辣的老婆子也会迁就口味淡的老头儿;老头子每天给爱串门的老婆子热牛奶,老婆子把每天听来的八卦同老头子分享;老头儿每次上街会为老婆子买漂亮的丝巾、衣裳、花帽子,老婆子会为耳朵不好的老头子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偶尔斗斗嘴,有时闹别扭,虽然先低头的总是老头子,但老婆子往往会在拌嘴之后,第一时间用老头子碗里多出来的肉表示自己拉不下面子说出口的原谅。

这样小小的日子里,老头子的惯宠、老婆子的傲娇,这几十年的幸福就像一坛子老酒,醇香绵柔。

故事里是我的爷爷奶奶,我不知道当年究竟还有多少故事,但我知道,现在的老头儿老太太,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他们幸福且安康。

有一句略俗气的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想,生性木讷的爷爷,对自己捧在手心一辈子的小媳妇儿正是这五十年以及接下来无数岁月的陪伴,他不浪漫,但他每一天都是在无声地告白。

弱冠一诺至古稀,言既遂矣不知足。

(来稿:张兴汝 编辑:周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