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个人横亘了我整个青春,回忆起来,不只有兵荒马乱,更有巧笑嫣然,但更多的是,止于微笑,终于沉默。那时候,我以为相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长大了才知道,这世界这么大,一不小心就各奔东西了。
我的青梅竹马应该是男生
“我的青梅竹马应该是男生!”我俩异口同声地喊。这也算是我们唯一的共同语言了。不对,谁和她有共同语言啊!我马上改口:“不是,应该是王子!”这时,小鱼也更正:“应该是帅哥!”哼!我们同时扭过头去,谁也不理谁。
从小到大,小鱼都是我的冤家对头。我说往东,她偏要向西;我说我喜欢蓝色,因为蓝色沉静,她就说喜欢蓝色的人往往患有忧郁症。我说闭上你的臭嘴,我要是得了忧郁症,那也是被你迫害的!
我喜欢吃烤地瓜,拿着烤得又黄又香的地瓜去馋她。她淡定的看了一眼,说我手里就像拿了一坨翔。我被她恶心得吃不下去了,她得意洋洋地接过我的地瓜,一边吃还一边叫嚣:“不要浪费。”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所在。
然而,自从我5岁那年,她妈妈为穿着公主裙的美丽的我拍个人写真时,小鱼拖着鼻涕硬要闯进镜头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了跟在我的屁股后面烦我,我们一起走过了小学、中学,直到最终散在天南海北的大学。
直到,我烦到有些想她了为止。
没事,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小鱼从小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能吃。她喜欢吃她能看得见的任何东西。
小时候,她到我家去玩,我除了家里的凳子不用看着以外,得提防她偷吃我的任何东西。只要她来我家玩,走了以后,不是我的大白兔奶糖少了两块,就是巧克力被咬了一小口。
一次小鱼来我家里玩,我要出去上厕所。我当着她的面,恶毒地把我的夹心饼干一块一块地数了一遍。等我回来时,我又数了一遍。还好一块也不少。可是,等我吃的时候我才发现不对劲,饼干里的夹心奶油全部被舔光了。
我气愤地质问她。她睁着她的小眼睛无辜地看着我,“怎么可能呢?呀,真的没有耶。这个卖饼干的可真坏啊,怎么能不给你放夹心呢?”
我看着小鱼在那睁着眼睛说瞎话,肺都要气炸了。“是啊,是啊,他可真坏呀。可是我不喜欢吃没有夹心的饼干。你帮我吃了吧,好不好?”我怎么会喜欢吃她舔过的饼干?想想都恶心。
“喏,这是你求我的啊……好了,看在你求我的面子上我就帮你吃掉吧,谁让我比你大呢。唉,你真是挑食啊。这么好的饼干都不吃。”我看着小鱼吃着我的饼干,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恨不能把她的脸像软柿子一样去揉捏造作。
可能是经常偷吃我零食得来的报应。她从小牙齿就非常不好,经常牙痛。每到她拔牙的时候就可以随便要各种零食。她也知道上次偷吃我的饼干的行为十分可耻,所以拔牙的时候就要了一盒夹心饼干。自己可怜巴巴地只吃了一块,剩下的全部拿来给我。
你说我怎么能吃小鱼的东西呢,我自己的零食都多到吃不完。所以我把她给我的饼干每一块都揭开,在夹心处吐了一口口水后又沾上。全部处理完后,我又还给了她。“小鱼,还是你吃吧,你看你都拔牙了。其实我知道上回我的饼干是你把夹心吃掉的。没事的,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我看见她感动得热泪盈眶,但还是嘴硬:“我没吃你饼干里的夹心。”
唉,我都想了,她要是承认了错误,我就告诉她,不让她吃我吐过口水的饼干了。谁让她那么不诚实,不诚实的孩子就该吃口水。所以,我心安理得并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把我吐过口水的饼干全部吃光。
小鱼一边吃还一边让我,“很好吃的,你要不要也吃一块?”
“不要,不要。”我非常礼貌地拒绝了她的好意,内心的小人欢欣雀跃。
“茜茜,把你的蛋糕分给小鱼一半”
小鱼与我同岁,只比我大5天。我们是邻居,她妈妈和我妈妈是好朋友,所以我们的生日从来都是在一起过。这也是我耿耿于怀的地方。每次过生日的时候,我的一半蛋糕刚刚吃了几口,小鱼的那半已经吃光了,正眼睛冒光看着我吃。我在她的逼视下不得不加快速度,可依旧剩的很多。
不一会儿,妈妈就会命令我:茜茜,把你的蛋糕分给小鱼一半。我无可奈何地分她一半。分给她的那半她又马上吃光。然后妈妈再次命令我:茜茜,再分给小鱼一点。直到我的蛋糕只剩下最后两口,以一人一口为终结。
其实,小鱼的家庭条件比我家要优越得多。可能是她妈妈工作太忙的缘故,她整天穿得脏兮兮的,就像一个第三世界的难民一样饥不择食,一见好吃的就两眼放光。她虽然比我大一点点,可是她的个子比我要矮一大截,整天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的身后。小时候在小鱼面前我的优越感多得直冒泡,所以就不介意她整天跟着我了。
多管闲事的守护天使
上小学时,我们依然是同学。我故意在排座位时站得离小鱼好远,看着小眼睛的她茫然地到处张望我,心想,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可是,还没等我的沾沾自喜溢到脸上,就被远处奔来的小鱼一把逮住,阴魂不散地说:“茜茜,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你,你妈妈让我照顾你呢。”
我满目悲怆地看着她向老师要求和我同桌。听着小鱼前后左右地自我介绍:“我叫江小鱼,这是我妹妹洛茜。”我郁闷地想:我无尽的噩梦啊,看来还得继续下去。
可能是因为从小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有男同学递纸条给我。可是无一例外地没等我打开,她就会从我的身边阴险地伸过一双黑手将其截获。
我无力地辩驳:“我只是想看看而已……”
“看什么看?不好好学习,小心我告诉你妈妈!”小鱼义正辞严地说。
我立马蔫了,只能小声嘟囔:“多管闲事……”
“什么多管闲事?这叫做你的守护天使!”
没事,没事,以后有我罩着你
我一次上学刚把书包往书桌里一放,手就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我心里一惊,马上把书包往外一抽,随着书包掉出书桌的竟是一只死老鼠。
我尖叫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同学们把我围在中间,大声起哄。这时,小鱼来了。她分开人群,从地上拎起那只死老鼠,大声叫:“谁?是谁欺负洛茜?有种的站出来!”小鱼气势汹汹地拎着老鼠,在每个围观者的鼻尖前晃了一遍,没人敢站出来承认。于是,她大义凛然地拎着老鼠绕场一周,把它扔掉。然后,回身拉起我,“没事,没事,以后有我罩着你,看谁还敢欺负你!”
事后,为了感激小鱼的拔刀相助,我拿出攒了一个学期的零花钱请她去吃鱿鱼串。我们站在街头的小摊边,辣得直流眼泪。
小鱼说:“真好。帮你扔掉老鼠就有鱿鱼吃啊。那个坏蛋他什么时候再放老鼠呢?”
“你说什么?”我怒视她。
“没有。我说鱿鱼好好吃啊,老板再来一串!”
她已经吃进去三串了,我望着手中只吃了半串的鱿鱼郁闷地想:若是比吃东西,我想我是永远也比不过她了。
为啥我的桃花运老是不如你呢
半脑袋奶油蛋糕一脑袋阶级斗争的江小鱼在高一下学期极没出息地坠入情网。每天喋喋不休地在我面前说她暗恋的jack打篮球时有多性感。
“jack?”我不屑地撇嘴,“洋鬼子?”
“什么啊?英文名啊。”
我看着小鱼一脸弱智的花痴傻样,心想:哈哈,你也有今天,忘记你坏我姻缘的时候了。“哦,性感?”我不怀好意地笑。“是低智商的代名词吗?”
在操场上,我顺着小鱼的手指,在一堆脏兮兮的男生中怎么也分不清哪个是她心目中的性感男孩。
“坏了!”小鱼一声尖叫,“他向我们跑过来了,你认识他吗?”
“你发什么神经,你男朋友我怎么会认识?”
“什么男朋友啊,我跟他连话都没有讲过。他过来了,我们走吧。”小鱼在拉我。
“走什么走啊,”我岿然不动,“你不是要认识他吗,那你就快认识吧,省着你老在我耳边叨叨。”
小鱼的梦中情人跑了过来,我感觉到她的手直哆嗦。“淡定,淡定。”我安慰她。
那个jack跑过来,竟冲我微笑着打招呼。“嗨,洛茜,是你啊,你还记得我么?”
我回头看看小鱼,茫然地摇头。
“怎么会呢?我们是小学同学啊。记得我小学时还暗恋过你呢,天天写纸条给你。可是你连理都不理我,我一生气就把死老鼠放在你的书桌里。呵呵,我还记得那时咱班有个男人婆帮你出头,拿着死老鼠在全班人面前晃……”
我回头看见江小鱼没命地向教室跑去。眼前的帅哥还在喋喋不休,“可惜啊,我小学四年级就转学了……”我恨不能脱下他的球鞋塞住他的臭嘴,转身向小鱼追去。
我和小鱼坐在小饭馆里喝啤酒。小鱼问:“为啥我的桃花运老是不如你呢?”
我吃着千年难遇的江小鱼请的饭,没心没肺地说:“也许是因为你老破坏别人桃花运的原因吧。”一抬头迎上她哀怨的目光,于心不忍。于是改口:“可能是因为你吃东西比我吃得快啊。”
“一边儿去!你还不如不改呢!你知道你为啥吃东西比我慢吗?那是因为你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小鱼怒气冲冲地说。
我的江小鱼又回来了。“唉……”我忧郁地长叹了一口气,“被别人请吃饭的感觉就是爽啊,原来你失恋了就请我吃饭哦。小声问一句:下回还失不了?”
“你说什么?”小鱼用她惯有的可以杀死人的小眼睛瞪着我。
我连忙改口,“我是说,这家的扎啤真不错啊。老板,再来一扎。”
从此天南地北 天各一方
我们共同走过了黑色的六月。得知了发榜消息的那天,我和小鱼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小鱼说:“你呀,生活自理能力那么差,最重要的是吃东西那么慢。这要是上了大学啊,我估计等你吃完一个馒头再去买下一个的话,食堂都快关门了。”小鱼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唉,没我照顾你,你可怎么过啊?”
我说:“没事没事,我身边少了你的破坏,我估计会有好多帅哥争先恐后地来照顾我的。这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过得好的,过得比你在我身边还要好。”
我看见小鱼的目光有些黯淡,“是啊,你总会有人照顾的。”
我于心不忍,“嘿,哥们儿,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不会一次买俩馒头啊,吃不了的话,剩下的半个我会放在塑料袋里留着上自习时饿了再吃。放心,我不会浪费的。”
小鱼说:“你知道我为啥老破坏你吗?我是嫉妒你有那么多男生追……”
“傻鱼。我也嫉妒你呀,我嫉妒你怎么吃都不胖,你知道我为什么吃东西那么慢吗?是因为我怕胖啊。”这条臭鱼,非搞得这么煽情。我一激动差点把我小时候请她吃口水饼干的事说出来。
我们两个大半夜的不睡觉,躺在屋顶犯酸。想到暑假过后,我们就要去上各自的大学了,从此将天南地北,天各一方,便觉得眼睛泛酸。
你知道吗 我在想你呢
我们分开已经整整三个月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在我身边烦我,实在是不适应,忍不住打电话给她:“小鱼,你不在我身边,我是真的不行啊,我发现我真的对付不了那些男生啊。”
小鱼说:“是啊是啊,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该抢谁的东西吃。所以我现在的形象老淑女了,也有许多男生追我,烦都烦死了。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把我耽误了。”
我说:“好啊好啊,祝你桃花运多多,早日找到你的白马王子。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找那么弱智的好不?”
我的话特别多,还夸张地笑,因为我要掩饰我哽咽的声音。我轻轻地擦掉滑落腮边的一滴泪,“小鱼,我想你了。”
良久,我听见她带着哭腔说:“茜茜,我也是。”
(撰文:吴林珊 编辑: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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