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人民日报》刊出了一篇题为《陪读,让大学生失去什么》的报道,在全国最大的高教园区之一、杭州(下沙)大学城里,有数百名“陪读父母”,他们或者因为子女缺乏独立生活的能力,或者担心子女在学校谈恋爱、玩游戏而耽误学业———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陪读父母”沉重的爱压得孩子喘不过气来。老师更认为,家长的陪读使大学生失去了对校园生活的切身感受,以及独立精神、独立思想。
实际上,“陪读”现象早已成风,而且不仅仅出现在杭州大学城。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陪读”都不是个别的现象,据中国社科院的调查统计表明,有36.8%的家庭存在父母陪读现象,如今陪读延伸到大学也是自然而然的。这一方面折射出家长“望子成龙”心态的畸形发展,以及独生子女一代中不少人仿佛温室中的花朵,自立意识匮乏;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现有教育方式存在缺陷的一个例证,一些陪读父母对记者表示了对高校的不满:“现在大学只要学习好,其他什么都不管,学习成绩差了,就让留级或回家。”
一个人的健康成长是需要一定环境的,就像植物之于阳光、空气、水一样,缺一不可。大学生陪读现象的出现(乃至普遍化),首先应该反省的诚然是大学自身———是不是我们的大学教育在哪些环节出了问题?让一个学生在进入大学校园后还要依赖于父母、离不开父母?大学的环境是否缺少一种关爱人、锻炼人、让大学生精神成人的氛围?在相当程度上,正是这些年来大学教育与市场的挂钩,办学方向的不断功利化的结果,昔日的精神堡垒也把目光普遍转移到了经济收益上面,对大学生精神上、心理上的成长相应地放松了(甚至不闻不问),所强调的“思想道德工作”又只是停留在现实政治与意识形态的层面,很难内化为大学生自主的人生目标。总之,大学已日渐失去了它本该担负的塑造一个人成人的功能,只剩下了专业知识和技能的教育。爱因斯坦曾多次指出:“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他认为“学校的目标应当是培养有独立行动和独立思考的个人”。大学教育尤其应该如此。
其次,那些“望子成龙”心切、对子女过分溺爱、什么也不肯放手的家长,尤其是陪读的家长也不能不反省。你们的陪读是对子女教育过程的过度参与,在弱化了学校教育功能的同时,对大学生的心理健康乃至整个成长都将产生负面的影响。有些被“陪”的大学生并不因此而感激父母,体会不到父母的辛劳和良苦用心,反而显得很无奈,觉得与同学的距离远了,集体活动也很少参加。“陪读”注定不会有好的收获。
当然,大学生、特别是被“陪”读的大学生更要自我反省,理直气壮地拒绝父母过分的爱。本来上大学就是一个自我历练的过程,不光要在知识上充实自己、提高自己,在生活、交往等方面照样要独立面对社会,不能指望父母一辈子替你遮风挡雨,不能永远回避独自承担起该承担的一切。远的不说,我们不能想象上个世纪80年代,大学生会有家长“陪读”。当然那时候的社会状况不一样,大学生的压力没有现在这么大,上大学就是求知、求学,相对比较单纯。我们过去常用“深造”这个词,也就是要通过这个高等教育的阶段将自己锻炼成人,在知识结构、精神修养、人生阅历各方面全面地磨砺自己。大学本身也没有受那么多攀比、虚荣、追求经济效益的影响、干扰,校园的氛围中整个有一种精神自豪感,是莘莘学子向往的地方。本来,求学就是来锻炼人生,提升自己,造就自己的,怎么能继续幼小时父母百倍呵护的学生生活,陪读对自己是一种羞耻,即使同学、老师、学校以及整个社会也都是难以认同的。
温室中的花朵是弱不禁风的,不久前《中国青年报》曾报道过重庆一家科技公司7月份招聘了21名大学生,不到4个月就开除了其中的20人。第一批被除名的两名来自某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在与客户谈完生意后,将价值3万元的设备忘在了出租车上。面对批评,他们振振有辞地回答:“对不起,我们是刚毕业的学生。学生犯错是常事,你就多包涵吧。”其他被除名的或是经常迟到、工作时间上网聊天,或是夸夸其谈,或存在其他的问题,总之,缺乏责任心、基本的礼貌和修养,极度自私和自我中心,是他们的通病。这正好印证了爱因斯坦的论断,仅有专业教育是不够的。
大学阶段对人的一生来说无疑是十分关键的,除了学习专业知识,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做人,学会如何面对社会,懂得独立自尊,锻炼自我,从而逐步养成健全的人格。我们很难指望大学生能在“陪读”中成长起来,能迅速成为一个有敬业精神、和谐发展的人,一个负责任的公民。
(来源:东方早报 编辑整理: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