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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消亡

来源:  日期:2019-03-09  浏览次数:

那天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应该安睡的夜晚响个不停;有一些很漂亮的花朵在黑漆漆的天空绽放,星星把它们放在手上把玩;那些平日里就爱闹腾的小孩儿们在那天更是欢脱,一个个拿着好不容易挖空的橘子灯笼在小巷里你来我往;爸爸妈妈对着那个黑色盒子里跳出的亮闪闪小人笑个不停,桌子上摆满了我没见过却很好吃的东西……

那天像是千千万万的一天一样平常,却又像是千千万万的一天一样特别。

归去
初来时,其实已经记不大清楚回去的路了,这毕竟是个八年没来过的地方。黑透了的天在斑驳树影的陪衬下显得更加莫测,一路上的颠簸也让心中的烦躁升了一阶。许久,车子停了,身子得到了舒展,一下子接触到地面竟还有些不大适应,而那湿壤壤的路却先让记忆里的那点东西苏醒了些。不远处几束灯光迷了迷眼,佝偻的身躯颤颤巍巍地走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得有些不大真切。那便是祖母,一向偏心重男轻女的人,时光在她身上打转的痕迹太深,一时间鼻头竟也有些酸。太久没归去,这里的一切,连同那声称呼都是那样的生疏。

我是回来过年的。但在这,我是个客人。

头几天,还没小年,祖母家养了一年的两头大猪被押上了砧板,街坊邻居们闹哄哄的声音和着几声惨痛的猪嚎闹腾了一个早上。按照惯例,宰完猪后,就算家里再揭不开锅也是要请街坊们喝碗猪血汤的,要图个热闹。热闹后,祖母留了些许猪血放在冰箱,她说:“这要给你哥哥姐姐们留着,他们离家太久了,得用这去去尘土。这年啊,就是归家呀!”而接下来几天祖母可是有得忙,腌肉、灌香肠,全部人工,着力准备着年夜饭。

老家在川内,虽说是寒冬腊月,这四处却也是绿油油的一片。所以祖父在年前也就已经开始为着开春下地做准备了,忙忙碌碌地,一趟又一趟。这猪被宰了,祖父便也是少了趟活,清闲了些,不用给这猪儿淘洗红薯了,便跟我一起坐在门前坝子,唠了唠嗑。祖父说,等着这腊月二十九要给去世的亲人们包“福纸”以表孝心。本来说这是要放在除夕里写的,可我要走了,祖父也就提前写着,教一教我,说是怕没有机会了。福纸里包的是纸钱,一踏不是很厚,是用米饭黏住的。祖父说:“福纸上要写明信息,要不然故去的亲人会收不到的,这年啊,是尽孝呀!”我还记得当时祖父的眼眸中全是思念,笔下也尽是“先考”“先妣”的忧伤。

不熟悉的年在我不熟悉的地方流转,在我不熟悉的人口中流传,在我熟悉的记忆里苏醒。

归来
因着“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除夕当天我还是回到了我熟悉的那个地方,把年放到那里过。

那座熟悉的城在路灯上挂起了红灯笼,晚上时甚是好看,隐隐约约的笼罩了一层年的面纱。虽说是过年,但是好像也没有年的味道,我熟悉的那个地方是我不熟悉的年。就连去外婆那里吃的年夜饭耽误了好几天,初六了才吃上;而本该在城市上空绽放的烟火也没有如期而至;该守岁的那一晚也安静的出奇,像是一切也没在“新年”里,它只是普通的一天,只是多了一个“年”的名称。

那一天就像是千千万万个平常的一天一样,它一点也不特别。

消亡
他们说新年是“爆竹声中一声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的美好,但是我眼中的新年却是如“落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般的悲凉。那些熟悉与不熟悉的人,在时光里一点点消亡,在记忆里一点点模糊。这年,它是在消亡。

记得,祖母的疾言厉色不知何时没了痕迹,她在时光里蹉跎,成了在夜晚小心翼翼往我这边靠的老妇人。而小时候没能给我买成的那件新衣服也成了她难以释怀的愧疚与遗憾。她开始放下重男轻女的顽固思想,用她仅有的一点点时光全部奉献给我。过年了,祖母的身影却在一点点消亡。

记得,外婆一直是个很有精气神的小老太太,她那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我一直羡慕。小老太太在元宵前夕赶来家里,给我留了几百块钱,说上学留着花。或许是觉得单拿着小老太太的钱不做些什么实为不孝,便寻思着给老人家锤锤腰腿。正当说笑时,外婆说过两天要去趟医院,说是颈椎牵扯着腰疼,连带着腿也走不利索。一时间我才注意到外婆真的是个小老太太了,从前脸上洋溢着的精气神已经悄无声息的消散了。突然间,拿在手里的几百块钱变得滚烫,让我不知所措。过年了,外婆的神气却在一点点消散。

时光在我熟悉与不熟悉的人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他们弯了腰,躬了背,白了头。这新的一年将他们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将他们往老旧的深渊里越推越远。他们的 “新年”不是新的开始,而是新的结束,是无尽消亡的起点。

这年啊,它在消亡。

(撰文:伍晴 编辑:芦梦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