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的再见

她胃病又犯了，大家都去跑操了，留她一个人在教室里。可能是真的疼得厉害，她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他是班长，跑操的时候他都会去开会。今天会议结束得很早，他早早回到了教室，发现了趴在桌子上哭泣的她。

“诶，你怎么了”

“肚子很疼”

“走，我送你去医院”

那天以后，他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一起嬉笑，疯闹，彼此关心。一起走过了三年蔷薇花开的连接宿舍和教室的路。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有些时候自己也不是很懂。而他呢，本来就不善表达，内心也没有细腻到可以感受到一些蛛丝浮动般微小的变化。所以，他似乎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好朋友来看待。

他是一个开朗活泼的男孩儿，但在学业上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自然，每次的考试他都排在年级的前列。如果把初中生涯比作一个沙漏，那高中就是一个把沙子换成水的沙漏，转瞬即逝。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来到高三。他们班上转来另外一个女孩子，大方开朗的性格使她很快和班上的同学们打成一片。同样喜欢打篮球，转校生女孩和他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在中午下课后狂奔向食堂，在某些刷题到脑袋炸裂的下午一同打羽毛球，他们称兄道弟。因为这些活动都会有班上其他的同学参加，所以他并没有想太多，转校生同学只是他一个个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好兄弟”也是这样认为的吗？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花谢了又开，叶黄了再绿。高考结束在一个洒满阳光的午后，每个人都终于松了一口气，努力了三年都交了答卷，或许会有遗憾，但是终于将这一件事完整地做完。而她还有转校生同学似乎心事满满，高中的最后一张卷子他们都依然空着。

高考以后，大家都修整了几天，大家期盼很久的毕业聚会终于来了。那天全部同学和班上的各科老师都参加了，大家玩得很开心。平时不苟言笑的老师们都喝了点酒，畅谈大家在学校的种种。每个人脸上都浮起微红，不单单是喝了酒的原因，更是因为觉得幸福。他去了洗手间，她也跟着去了。

“诶，你怎么也在这儿，喝了酒没事吧。”

“嗯…还好。”

“走吧，我们过去了。”

“好，那个……我……你……”

“怎么了？”

“你大学想去哪里呀？”

“我想去龙城，你呢？”

“我还没想好。”

“这样啊，我们回去吧！”

后来，老师们先回去了，大家又喝了一些酒。咽下了三年的欢乐与心酸，还有对于分别的不舍。

三个月的假期很漫长，知了在树上懒懒地叫着，夏季午后独有的燥热让人困意沉沉。他习惯性地睡了午觉，一觉醒来，下午六点，乌云密布，天都快黑了。他懒懒地翻了个身，手机响了。

“喂，你是谁？”

“是我，晚上去看电影吗？”

“嗯……好吧。”

大雨将整个城市颠倒，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电影结束以后，他们走到门口，发现伞被别人拿走了。

“怎么办？”

“顶着我的衣服走吧。”

他们一同顶着他的衣服狂奔在雨中，空气中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灯下，雨中，他和转校生同学在一起了。后来的故事很简单，他们一起去看电影，逛游乐场，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中。录取通知书下来，转校生同学如愿以偿去了龙城，他很意外地去了凤城。他很骄傲地和我们讲，凤城离龙城只要两个小时的高铁就到了呢。分别那天，他们玩到很晚，忘记了离别的忧愁。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忧愁的，因为两个地方离得很近。第二天他们分别搭乘不同的航班去往了不同的城市准备开始大学生活。同样是那天，她也坐上了去往凤城的航班。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她有意为之。

陌生的城市，他，她，还有转校生同学都开始了新的生活。有写文案与开会时间冲突了的慌张失措，有遇见不合的新同学的心烦意乱，也有新生晚会上自如的演出。不管怎样，他们都怀念过去的单纯美好，“如果怎样怎样就好了”是他们经常和好朋友谈起的一句话。最后还是一声落花般的轻叹。在新的城市，新的环境里，他的三观开始慢慢改变。他叹服优秀的专业工作者完美的设计，仰望国外优越的教学资源。他决心成为心中那个优秀的巨人，如果要这样必然会清除一些杂念，显然，转校生同学成了他心中的一种负担。他有自私的一面，也有坦诚的一面，但他始终没有勇气跟转校生同学讲出最后那句再见。他诚惶诚恐，患得患失，期中考试就这样失败了。知道成绩那天晚上，他去篮球场上狠狠地发泄了一番，他心情好多了，但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晚上，他和好朋友聊了很久，他不需要别人的建议，只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说说话。拂晓，他给转校生同学发了一封邮件，讲出了那句很长又很短的话：我们分手吧。雾霾天笼罩在头顶，同样笼罩在心间，让他难受得窒息。他只有把自己泡在图书馆里，每天听闭馆音乐，借此来逃避这一切不愉快。

几个星期以后，那个很久没有亮起的QQ头像跳动了。是她。

“你在吗？能不能帮我做一个介绍家乡的PPT，我做得不够好。”

“可以呀，明天就给你。我去做高数了。”

“等一下，我有话要给你说。”

“什么事？”

“那个……我还是很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他想了很久也没回她，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心跳和脑海的一片空白。

“不行，现在我不想谈恋爱了，我不能答应你。”

她也很久没有回消息，那一刻，他们仿佛听见了彼此叹息般的呼吸声。

“那好吧，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她如是说。然后QQ头像就暗下去了，就像心中的一盏灯永远地熄灭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坐到腿麻……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跑到学校的人工湖边坐了很久，最后狠狠地哭了起来，只有今晚的残月知道他的秘密。理智的他也有温柔的那一面，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回宿舍的路上一同看过那么多次月亮，难道真的没有心动过吗？一起有过那么多阳光般灿烂的回忆，是否真的不会留念？本以为不能在一起还会是很好的朋友，现在连一起说一句今晚的月色很美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的心空空的，想个做错事的小男孩儿，只想回家。

一边是，深思熟虑很久说出了那句再见，另一边，是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他颤抖着手指删掉了关于她和转校生同学的所有回忆，把自己的心锁了起来，对昨天的自己轻轻说了声“再见”！

（撰稿：祝宇 编辑：赵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