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

我不知道女人的鞋子是不是有着各式的名字，即使有，我也不能看到某人脚上的鞋，便对应了名字。比如你看到了图册中的蛱蝶，在公园里或是画扇再见仍是只管统称蝴蝶。阿瑞似乎小圆头低跟皮鞋情有独钟，记忆中，只有儿时的文艺委员表演节目才穿的小圆头皮鞋，或是红色，或是黑色，系上带扣，袜子一律白色。

当她得知我在南京时，说要见一见。记得那天，她穿一件类似于中式旗袍的绢纱裙，端的是城中女子端庄干练的范式，然而一双小圆头低跟响底皮鞋，走到哪里，便欢快地叮咚到哪里，仍是许多年前与我同学时的样子，小小的双肩背包更显其少女的气息无疑了。

2012年，我初一，当选为班长，阿瑞作为留级生被安插在班级。私下有不少关于她的传闻，论此非善类。我不喜与人交恶，自当避而远之。然而古今中外有几名将是谦谦善者？自从上了课，才觉得我们的左倾右派界定僵硬了些。她分明是一只百灵鸟啊。欢歌笑语不断，朗诵又极好，演讲、主持，声情并茂，落落大方，天生大舞台，偏偏摁将在槽枥之中。《肖申克的救赎》中有句台词，有些鸟笼子是关不住的。学校的传统是有演讲等的锻炼机会，先考虑师长子女，算是敬老爱幼，阿瑞横空出世后，便在师长子女之上再酌情填补一员，以确保在各级大赛中拿奖，光耀门楣。于是，她便穿着小圆头皮鞋四处拿奖，我在后方帮助她补上落下的功课，一半是老师指示，一半是同门之情。

接触久了，便对阿瑞多了些了解，虽心高气傲但不坠娇矜，虽嬉笑怒骂但不逾规矩，大概能揣度她的乖张高蹈与其内心凄迷的关联，也常安慰她顺其自然，但我何尝不知，旁观者易，当事者难。

一年后，分班，散作秋蓬。常在食堂与她相遇，叽叽喳喳，尽是校园八卦一类新闻，却颇为有趣。高中三年，她转为了艺术生，与我少了联系。高三，有回见她，胖了一圈，我便调侃她，世事飘摇，吾辈皆面有菜色，独君梦回唐朝。她伸手打我，亲密不减当年。

“山平水远出桐江,柔橹声中过富阳,塔影认钱唐,何处是故人门巷?”今日见朋友圈中她笑靥如花，便作此文，感念旧事。

卿本佳人，不可坠入凡尘。

（撰文：冯燕 编辑：王博）